一碗红糖水

【废话很多 谢谢大家🍂】

奶盖半糖
不要紧
山野都有雾灯

【双关】人间情事


——迟到的元旦贺文,请大家假装它赶上了跨年夜(。


——暖乎乎奶茶味儿的日常,超小杯


——ooc是我的,他们属于彼此。




1



关宏峰感冒了,重度的那种。


像有人拿棉球按住鼻腔,说话声音瓮里翁气的,鼻头也红彤彤,连眼角都涩得晕出生理性的泪。只有眉头还倔强的拧着,干得起皮的嘴唇依旧抿成一条不开心的线。


乍一看像被人欺负狠了,红着眼睛不讨饶的老猫。



2



今天是和关宏宇冷战的第三天。


是关宏峰独自呆在长春的第二天。


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天。



3



下午七点,培训班的小警察们都下课了,关宏峰对着空旷的教室慢吞吞的收拾教案。阶梯教室后面的窗户没关好,溜进来一股浸骨的穿堂风,裹在未散的暖气里如一把刮骨小刀,剔得关宏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

冬季的天空总是黑得很早,头顶雾霾散了,难得露出月亮的半张脸。雪花从暗蓝色的幕布上落下来,落在关宏峰深灰色的羽绒服上,像墨一般化开。


男人把手揣在兜里,隔着冰凉的钥匙摸到了手机。


整一天都没动静,没短信也没电话。关宏峰点开流量,那个绿白相间的APP也没有冒出一个小红点。


一块毫无意义的板砖。


好看的板砖被摁关了机,反光的黑屏映出大街小巷流离的灯火和男人冷硬又落寞的眉眼。街边有还没打烊的店,高而壮的老板娘坐在起雾的玻璃门后打盹,关宏峰推门进去点了碗元宵。


暖气扑面而来,混着食物咸香的气味,和鼻腔里残留的冷空气相冲。


男人忍了半天没忍住。


啊啾。



4



其实冷战是单方面的。


关宏峰拿勺子搅着滚来滚去的元宵,迟钝的想。胃不太舒服,刚咽下去的芝麻馅儿裹着香油在胃里晃荡,舌根甜得发酸,渐渐觉出一点自讨的苦。


碗里的醪糟浮浮沉沉,发酵过后的米粒只剩一层皮,依旧固执的黏在舌尖。大概是感冒的缘故,头脑昏沉沉的,食欲也不振。关宏峰赶在完全冷掉前把剩下的元宵咽下去,干涩的喉头留下黏糊糊的一道痕。


他是今年最后一位客人,老板娘赶着他后脚跟落下卷帘门。街上雪很深,清洁工把落叶和雪堆在街角,被不知名的孩子用石子添了两个眼睛。关宏峰想起很小的时候,关宏宇也爱堆一个高高的雪人,眼睛鼻子嘴巴样样不落。等到天晴的时候雪化了,小孩总会对着一潭水红了眼睛。


屡教不改,年年如此。


彻头彻尾的一个傻子。



5



红红火火的节假日,人流和出租车都奔着城中心去了。远在郊野的警校距酒店有一段距离,关宏峰顺着街边走,马丁靴没在齐脚背的雪里。


鞋是关宏宇买的,一模一样的同款。


关宏峰这次走得匆忙,行李箱里只装了一件毛呢大衣和书籍,就连身上的羽绒服都是来这儿之后买的。臃肿但保暖,直把关宏峰裹成一头预备冬眠的熊。


饶是这样,男人还是感冒了。


关宏峰刚到长春的那天晚上,关宏宇喝得半醺回家,一开门发现屋里空无一人。他一共打了二十三个未接电话,飞机落地后差点把关宏峰的手机卡成瘫痪。


第二十四个电话被顺利接起,关宏峰站在宾馆的落地窗前揉着眉心,听筒处传来关宏宇稍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

“你去哪儿了?”


“……长春。”

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

“等你冷静下来。”


“……关宏峰,”远在津港的人咬着牙,用力到吐词都有点不稳,“我一直都很冷静。”


窗外星光陨落,关宏峰挂了电话。屋里暖气坏了,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冷。


忙音透过无数个通讯站传到千里之外的津港,关宏宇的手机滚落到地上,和木地板碰出砰的一声闷响。


还没宿醉,头就疼得很。关宏宇想到自家老哥,对方最喜欢的那件黑色大衣和灰紫色围巾被取走了,留下一衣柜属于他的皮夹克和牛仔裤。明明这房子是他哥的,他也是他哥的,吵架之后麻利儿拖着箱子走了的却也是他哥,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所有物的想法。关宏宇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,冰箱里啤酒被关宏峰拿去扔了,冷冻柜空空荡荡的装着一盒未拆封的白菜猪肉饺。


是他最喜欢的口味。


“艹。”



6



酒店门口在发一块一盒的仙女棒,毛茸茸的布偶熊硬是往关宏峰手里塞了两盒。有小孩子点燃了烟花,于苍冷的夜色中冒出一小簇金黄的火花,噼里啪啦的烧过了今年最后的快乐。


关宏峰被小崽子们撞了个满怀,羽绒服差点被烟花戳出一个洞。熊孩子抬头看见男人冰封的眼,嘴巴一瘪眼泪就打转。关宏峰抬手掠过蓬松的头毛,顺带塞了盒仙女棒给他。男孩抱着烟花不松手,飞快的跑远了,额前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,如幼鸟的翅膀。


那紧张又得意的小模样,和关宏宇小时候如出一辙。


关宏宇以前最喜欢放烟花——他总是钟情于一切带有冒险意味的活动。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尚有余钱,逢年过节都会放烟花炮竹,讨个吉利的彩头。元旦没有大年三十那么隆重,但父母总会掏钱买一点烟花给关家兄弟,关宏宇玩,关宏峰看。小巷里转瞬即逝的烟火融化了稚子脸颊上的雪,明亮的火花落在眼睛里,比天上银河还烂漫。


记忆中的冬天和现在一样冷,关宏峰把手指缩进衣兜,冰凉的手机和剩下的仙女棒一起失宠。


还有三个小时,新年的钟声即将在城中心回荡。而远处人迹稀少的郊野,关宏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床房,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。


今年没人放烟花了,他想。



7



屋里的暖气修好了,关宏峰单着一件灰白格子衬衫泡茶,暖壶里的水咕噜噜的冒着热气,熏的男人脸颊一片不自然的红。


感冒后的身体格外沉重,灵魂悠悠荡荡的飘在上空俯视这具浑浑噩噩的肉体。关宏峰的鼻炎犯了,操劳过度的喉咙也不太舒服,一开口就像刀子抵在沙砾上磨——哑得很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撑着不睡觉,电视里各大卫视跨年演唱会热热闹闹,祝福的话像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念,吵得他脑仁疼。


乌龙茶泡好了,弥留的清香从味觉蔓延到嗅觉,关宏峰捧着玻璃杯手心一片滚烫,驱散冬夜的寒。主持人卖力的呐喊变成不真切的画外音,男人咽下苦涩的茶,反手把自己关在水雾蔼蔼的浴室。关宏峰看着镜子里的轮廓——一个普通中年男人的模样,不青春不健壮,甚至连亲和力都罕有。


关宏宇究竟喜欢他什么呢?


从小到大,无论是什么形式,备受瞩目的都是关宏宇。他弟如一团爆裂的火,总是能点燃身边所有的情绪。而关宏峰更像他的影子,冷静而沉默的跟在他身后,离不开也走不近。他乖巧,但也无趣。如果没有关宏宇,他大概会顺从社会的需求结婚生子,尽管没有爱情,幸福和喜悦也流于表面,但那本该是关宏峰的人生。


是关宏宇把他从康庄大道拉入林间小径,前路坎坷布满荆棘,但也有情欲的野果充满香甜的诱惑。关宏宇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他心底印下情不自禁的欢喜,他在缠绵亲吻的喘息间感受到雀跃,在无人归来的房间领略过孤独,在对方笑起来时意识到心动。


他是自渡的野舟,而洪流尽头是关宏宇。



关宏峰看着关机了四个小时的手机,踟躇着要不要把屏幕唤醒。


男人躺在温暖的棉被里,身下的电热毯功率过大,手心和脸颊都一片通红。关节在感冒的作祟下隐隐疼痛,关宏峰一翻身,茶水就在胃里晃荡。他睡不着,还有半小时就到零点,庆祝的炮竹声已经提前响了起来,喜庆的声音冲击耳膜。


手指在Home键徘徊不去,关宏峰盯着黑屏,想起三天前他们之间的争吵—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积累久了的矛盾悉数爆发,一时间两人都不再掩饰浑身的刺。关宏宇说他专制,他就冷笑着回嘴幼稚,鸡毛蒜皮的不满如潮水淹没彼此,两败俱伤。


由于各方面的意见相左,从小他和关宏宇就是一月一小吵,一年一大吵,如同非洲草原上不服输的野牛,谁都不肯让步。但自从而立之年后,关宏宇的性子就收敛了许多,嬉皮笑脸的宠着他,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情趣。


关宏峰很久没有见过他弟生气。


起因是他不准关宏宇去投资刘音的酒吧——音素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,刘音想再开一个分店,但资金不够,便和关宏宇商量着合伙,让他做第二个老板。关宏宇回来把这事儿和他哥一说,意料之外的受到了关宏峰强烈反对——刘音选的那个地方条件并不好,而且这年头生意并不好做,一旦失败连本金都捞不回来,比起投资一个看起来就会失败的小酒馆,关宏峰更希望他弟干点靠谱的。


关宏宇却觉得关宏峰始终不信任他的能力——从年少没考上大学再到从武警部队退役,以及后面背负“2.13”命案,在很多方面他都不如他哥。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思占了上风,关宏宇烦透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,他太想和关宏峰并肩站在一起,渴望得到平等的亲吻而不是艰难的仰望。


那天关宏宇摔门而去之后,关宏峰站在寂静的房间里良久。失去鱼的水缸被换成几株多肉,蔫头耷脑的蹲在柜子上。激烈的争吵和摔门声还在耳边回荡,男人近乎手足无措——他被关宏宇哄了太久,当那人亲手毁掉保护罩之后,关宏峰竟然感到一点难以抑制的委屈。他慌乱的逃离这一切,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毫无防备、一击就碎的样子。


到长春的第一天,关宏宇还一直打电话发微信,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,反反复复都是那人的名字。


关宏峰一个都没理。


等到第二天,手机倒是安静下来,远处那人大概是累了,再没人找他解释也没人急切的想赔罪。他的心却像是长在了这块小小的电子终端上,隔几分钟就想去摁一下,每一个会使屏幕亮起来的通知都像兔子的脚印,在被雪覆盖的心脏上落下杂乱的痕迹。


关宏宇,关宏宇。


关宏峰把被子盖过头顶——他终于承认自己被宠坏了。以前一身硬骨,在蜜里泡久了全都化做红糖味儿的糍粑,咬过咯吱脆的外皮,糯米的内里软得与所欲求。


被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——关宏峰之前走神时按了开机。单调的铃声反复重奏,男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慌乱的划开来电。


“你住哪个房间呢?前台这姑娘倔得很,不听你说话不准我上楼。”



8



关宏宇时隔六十个小时再一次见到了他哥。


对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酒店电梯口出来,鼻头红红的,眼睛也红红的,瞪着他的样子让关宏宇想起被磨掉爪子的猫。前台那执拗的小姑娘一看他俩就惊奇的睁大了眼,眼睛不住的打量,像要辨别真假孙悟空的唐僧。


关宏宇懒得管那么多,他只注意到他哥干得起皮的嘴唇和脸上明显不自然的红晕——他太熟悉关宏峰了,四十几年了,对方只要一感冒就犯鼻炎,连带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。


“怎么感冒的?”


“……不知道,”门口有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在放烟火,关宏峰突然不想往回走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
关宏宇追上他哥半步,把对方捂不热的手揣进兜里,“来找你啊,还有几分钟就新年了。”


他们走到酒店外的台阶上,雪花在灯光的映衬下美得近乎透明,落在关宏峰的鼻尖上凉飕飕的。少年们散场了,留下满地烟花的残骸,关宏宇拿手心贴着对方手背厮磨,他哥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,仅露出半个微红的耳廓。三天前的怒气和固执早就消散了,伴随大半天飞行的想念再次堵在喉头,让关宏宇不知道该先说对不起还是新年快乐。


“我……”


“对不起。”


关宏峰盯着地面被风扬起的彩色纸卷,突然觉得让步也没有那么困难。右手在衣兜里摸到那盒被折弯的仙女棒,“要放吗?”


关宏宇愣了三秒。


“放。”


小小的星光燃起,远处钟鸣第一响。



9



“哥,许个愿吧?”


“又不是生日,许什么愿。”


“你许了什么愿啊?”


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

10



人间情事太俗,余生风雨共渡。



FIN.



【大家新年快乐!新的一年也要开开心心吃糖!


现实中的长春没有醪糟,元旦的时候也没有落叶😷请大家把这里的“长春”当做借来的地名,十分抱歉,感谢各位仙女的指正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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