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红糖水

【废话很多 谢谢大家🍂】

奶盖半糖
不要紧
山野都有雾灯

【双关】野望

——这里是来晚一步的贺文,很短,勉强算是《皮相》后篇(。

 

——ooc是我的,他们属于彼此。

 

——“你是所有不可描述的欲望和遥不可及的梦想。”

 

 

 

前篇:

 

 

1

 

 

关宏宇醒来的时候,他哥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了。

 

黑风衣黑裤子皮手套灰围巾,关宏峰和之前的364天一样准备去上班。犯罪的人没有节假日,于是警察也跟着全年无休。春节期间最怕出大案要案,关宏峰挂着顾问的名头,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——用小周的话来说就是“我只要一看见关老师坐在办公室,就觉得天塌下来也有人扛着。”

 

关宏宇不这么觉得。

 

他觉得周巡是存心不让他们俩过节——今年春节来得巧,情人节连着除夕,前面还有个相当值得关家兄弟纪念的“2·13”。关宏宇从一周之前就开始绞尽脑汁的策划庆祝方式,等到把第一百零三种方案从计划本上划去后,却只得到了他哥的一句不放假。

 

哦,不放假。

 

去你妈的不放假,你关爷现在就想打爆周巡狗头。

 

关宏宇把脑内暴打周巡作为晨练运动,麻木的在床上躺了两秒。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,掐着他哥迈出门的最后一秒把人拽回来,关上门捏着对方下巴索要亲吻,被关宏峰一扭头躲了过去——他不知道关宏宇最近从哪里学来的这离别吻,肉麻且傻,效果和离家前被金毛舔一脸口水差不多。

 

从未索吻成功的关宏宇丧气的把对方衣领拉高围巾裹好,怨妇似的低下头在他耳垂处咬了一下。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关宏宇的手顺着腰线滑进衣兜,接通后听见周舒桐精神饱满的在里面问关老师什么下来。

 

“你们支队是缺老母鸡带崽吗,”关宏宇忍不住磨了磨牙,横吃起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飞醋,“周巡一天拿着工资不干活?个个都要你亲自看着?”

 

关宏峰瞥了他一眼,懒得和接他的茬。关宏宇的神经病和他上班一样,天天发作,只是这一周格外夸张,只要支队的电话一来——尤其是上面跳跃着周巡两字的时候——准把关宏宇气成一只敌我不分的河豚。这人的独占欲似乎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,连晚上睡觉都搂得死紧,胳膊大腿一起上,把关宏峰缠成章鱼的玻璃瓶。

 

大门一关,把满脑子非分之想的金毛关在了家里。关宏宇穿着个裤衩在客厅里转悠两圈,半晌,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去摸羽绒服口袋,摸到那张泛黄的纸片才安下心来。他叹了口气,用冷牛奶把心里的妄想压回去,捂着冰凉的胃又倒回床上。

 

第一百零三种方法被划去之后,他黔驴技穷,无计可施。

 

关宏宇把那张纸摊在掌心,上面的字风骨清俊,越过他的眼睛刻在心脏上,一笔一划入骨三分。那短短的一句被他反复的看和念,打开又合拢,合拢再打开,以至于老旧的纸张中间印下了深深的折痕,脆弱得好像再动就要随风而逝。楼下花店卖力的推销玫瑰,男人小心翼翼的把纸折起来。

 

他顶着一脑袋鸡毛下床,踮着脚在屋里乱蹦——家里的书堆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,全是一周前从老家搬回来的。前段时间老家拆迁,关宏宇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,带回来一大堆“精神遗产”。从小时候的暑假作业到关宏峰上大学之后的各类教材,全部被分门别类的装在大大小小的纸箱子里,装满了两人的整个青春。

 

关宏峰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在津港定居的,关家老家则在北方的一个小镇。关宏宇至今还记得镇外连绵的雪山和冒着蒸汽哐哐哐开进来的火车——那曾是每个小镇青年的梦想,他们都盼望着有一天能坐上那辆载满惊喜的车驶向未知的远方。关宏宇年少时最喜欢拉着他哥去站台,混在来往人群中的少年们天真又新奇。

 

未来总让人向往。

 

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听见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了呢?关宏宇一边刷牙一边回想,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迷恋外面的世界了呢?是在喜欢上关宏峰之后,还是更早?在意识到彼此差距越来越大的时候就开始厌烦那辆火车吗?

 

记忆总是流逝得很快,男人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清具体的时间。一片荒野的少年时代,关宏峰像一颗长得过快的树,枝干伸得太远,关宏宇仰得再久也望不见头。他曾经努力想飞上顶端,看看最高的山峰和最绚丽的晚霞,看看他的远方和关宏峰的有什么不同。直到高三结束的那年,关宏峰踏上那列快得令人恐惧的火车时,他才意识到远方这两个字的含义。

 

是别离。

 

 

2

 

 

关宏宇刚来到津港的那一天也是情人节。他没和任何人说,只身坐上那列绿皮火车,就连母亲都以为他只是去镇上打两天工。

 

他也没法说——他没法告诉别人,自己想去见关宏峰一面的原因是梦见对方过年时带了女朋友回家。

 

梦醒之后,思念和恐惧冲垮了理智。

 

那一年的春节来得晚,这个城市却早已沉浸在一年一度的欢愉之中,热闹得过分。关宏宇看着大街小巷的情侣手挽手,玫瑰花混着福字红得别出心裁,突然觉得脚下悬空。刚来到这里的少年茫然的看着这一切,脑子里全是牵肠挂肚的那个人。他颠三倒四的想——我哥会不会也在这里面?他有女朋友吗?他会过这种节日吗?就算他不过,万一他女朋友想过呢?

 

混乱了近五分钟,他才惊觉自己对上大学后的关宏峰一无所知。

 

和其他刚上大学的学生不同,关宏峰很少给家里寄信,偶尔收到几封全是节日祝福,似乎对方一切安好。关宏宇不知道他哥在城南还是城北上学,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冬天冷得手脚发麻。心电感应隔着千里之外失了效,关宏峰从来没问候过他这个弟弟,两人分道扬镳得如此彻底,以至于偶尔午夜梦回,关宏宇都看见自己蹲在高三一班的阳台上,望着关宏峰推开教室门和优秀的同班同学一起走出去,登上那列遥远的火车,伴着雾气与烟消失在眼前。

 

如今站在这座城市里,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明显。少年拽着兜里仅有的百十来块钱,徘徊在怅然若失的惆怅和愈来愈强烈的渴望之间。他在街边买了瓶水灌下去,寒冷一路冻结到胃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还没等关宏宇想出办法,左肩就被人拍了一下——女生站在笑得张扬,上来亲密的挽住他的臂膀,问他接下来还想去哪儿。

 

关宏宇愣住了,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认错了人,就听见身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叫了声学姐。

 

这下傻眼的变成了三个人。

 

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关宏宇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站在面前,一时间心如擂鼓血如长河,耳边只剩自己蓬勃的心跳,眼里只有这个千山不负的人。他一寸一寸的看过去——关宏峰瘦了,围巾松松的挂在脖子上,手也冻得发红,眼下的青黑没褪反而更浓,像是许久没睡过好觉。唯有眼睛依旧和记忆中的那双重叠在一起,亮得像林中的幼狼。

 

那一路是怎么回了学校,关宏宇已经不记得,不过想起来也应该是极痴傻的。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克制相思,眼神却总是忍不住飞到旁边人的身上。

 

回学校后,闹了个大乌龙的学姐讪讪的走了。时值寒假,平时热热闹闹的八人寝室里立着相对无言的兄弟俩。关宏峰招呼他坐下后就下楼去打热水,关宏宇从狂热的欢喜中回过神来,陡然看见桌面上一张未写完的信笺纸,起笔只有三个字——“我给你”。

 

寝室的窗户漏风,吹得关宏宇打了个寒颤。一颗心脏在钢丝上蹦了两下,径直摔下了无边深渊。他想起那上来就挽住自己胳膊的女生,想起这个城市满街的玫瑰花,以及那列驶向远方的绿皮火车。

 

关宏宇从未如此清楚的明白一件事——关宏峰将有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
 

他会有他的事业,他会有他的家庭,他的未来将全部立足在这座城市里。

 

而这里面没有关宏宇。

 

我给你……关宏宇僵硬的思考,他哥是想给信那一头的人什么呢?爱情、财富、未来?

 

不管是哪一部分,都足以让少年疼痛,相思作茧自缚,把心尖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。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,准备了一肚子的衷情全都被那三个字碾碎了,夜风送来的玫瑰香封住花言巧语的嘴。

 

关宏宇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累,像背着铁甲狂奔许久依旧国破家亡。

 

那时候的少年不知道的是,这种疲惫感将贯穿往后的十几年,而踩在他心尖那个人始终没落下剑。

 

 

3

 

 

关宏宇蹲在地上收拾一屋子的书,收拾到日暮西山才回过神来。

 

在楼下拉家常的老太太看着他跑出去,急得好像脚下踩了风火轮,于是拖着声音批判后生:“现在这些年轻人哟……一天天也不结婚不成家的,就会拖累家里人……”

 

关宏宇当然听不到这些碎嘴八舌的唠叨,他正在花店里着急上火——他来晚了,整个津港可能都没什么红玫瑰了,留给他的全是残次品。

 

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,男人站在姹紫嫣红的花店里长长的叹气,感觉这可能是自己办得最差劲的一个情人节。以前和各种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,关宏宇只用三分真心就能展现出十分情义,如今真想好好过一回情人节,却连玫瑰都只能买其他颜色的。

 

第一百零四种计划想不出来,红玫瑰也售罄了。关宏宇只能奔向超市,启动了最俗不可耐的第一方案——赶在超市关门之前买齐了所有食材,和一盒短胖短胖的装饰蜡烛。

 

抱着白玫瑰和食材走在街上的关宏宇宛如赴死的战士,心想,要是他哥露出一点嘲笑的意思,他就……

 

他也不能怎么样,关宏峰真是他命中克星。

 

怀里的白玫瑰迎风招展,在遍地落红的世界里美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新意。寒风夹着雪沫子吹,祝福的小卡片糊了他一脸,上面的字张牙舞爪却又个个力透纸背,能看出这人努力想要把字写好,可惜这手烂字烂了几十年,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纠正过来的。

 

走到家门口,关宏宇终于腾出一只手把卡片从脸上撸下来,跟背课文似的念念有词。他脑子里塞满了那张泛黄的纸,念都念得前言不搭后语。第四次背错之后,关宏宇放弃的把卡片塞回花束里——算了,实在不行就照着念吧,反正也不是没在他哥面前丢过脸。

 

想是这样想,可那一句诗就像拓在他脑子里。

 

“我给你,”男人低声念着,“我设法保全的、我自己的核心。”

 

钥匙扭开门,关宏宇抱着料峭的白玫瑰走进房间。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对联和窗花贴得喜气洋洋。所有的书都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,唯独留下了一个小盒子藏在书柜最里端——装着所有关宏峰没有寄出去的信。

 

一周之前,当关宏宇打开这个箱子时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关宏峰什么时候回了趟老家,把这么多信一股脑的全塞在旧书柜的背后。有的写了地址,有的贴了邮票,却没有一封寄回来过。像是写信的人在短暂的释放过痴心妄想后,又原封不动的把那些妖魔鬼怪封了回去。

 

关宏宇在里面找到了那张令他魂不守舍的信笺纸,信封上的地址寄往家里。他轻轻展开,写信人已补全了后面的宾语。

 

【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 
——不营字造句,不和梦交易 
不被时间、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。 *】

 

男人想象不出二十一岁的关宏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句诗,又是如何克制着自己把上面的字换成一切安好。他只是突然间意识到,在自以为踽踽独行的那段时光里,有人一直提着灯,反复的和他擦肩而过。

 

年少轻狂,自己的一腔情爱那么大,天地那么小,以至于连身边的人都顾不到。爱情这场该死的兵荒马乱,他以为自己在背水一战,抬头才发现他的王站在对岸。


他于万事休矣的感慨中生出后怕,这后怕很快破土而出,将五胀六腑连同肋骨缚在一起,呼吸都困难。关宏宇没由来的想起那个大雪漫天的夜晚,对方被篝火映出的侧脸沾满烟火气,宛如下凡渡劫的神仙。

 

他说,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光。

 

而现在,关宏宇想问他,你后不后悔这光曾灼伤心脏?

 

 

4

 

 

关宏峰今天下班下得挺早,回家的时候关宏宇还没来得及做饭。

 

对方似乎被他的早归吓到,满屋子的蜡烛点得极具气氛,一束白玫瑰被灯火映成奶黄色。他望了一眼厨房,牛排还血淋淋的放在盘子里没煎。

 

“吃面,我去煮,”这人武断的说,“其他的菜明天年夜饭做。”

 

于是关宏宇所有的煞费苦心成就了一晚上的烛光面条。他摇头叹气了半天也释怀了——这是他哥难得一年一次的下厨,今晚的浪漫注定一人一半。他负责烛光,他哥负责晚餐。

 

厨房里的水煮得噗噗直响,代替八音盒给二人世界伴奏。关宏宇从背后搂着他哥的腰,看对方手起面落的下了两碗素面,坚持要把自己的浪漫进行到底,开口是意料之中的磕磕绊绊:“我给你我的书中……嗯……”

 

“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,

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, 

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。*”

 

关宏峰平静的舀了两勺面汤给他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
 

“行了,快吃面去吧。”


 

(*:出自博尔赫斯的诗:《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》)



FIN.



【情人连除夕,吃粮很容易(。


祝大家狗年快乐!狗年吃狗粮!运气旺又旺!


评论(62)

热度(1100)

  1. 共3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